诗文库
三班夫 清 · 何绍基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十
王程虽迫无疾驱,考官向给三班夫。
一班折价两班在,八人分舁登前途。
中间兔脱又逸去,五里换班仍缺数。
虽殊一足夔可怜,嗟同三耦公不具。
息肩伤趾多趑趄,甚雨酷热徒欷歔。
后来疆吏去如电,二十名夫举一舆。
古者先王谨疆域,六辔皇华驰四国。
于今皇化恢幅员,万里边山若门阙。
文臣策马艰遄征,崎岖惟恃肩舆行。
兵曹例载七品职,马有九匹夫无名。
试院书怀柬同事朱鹿宾章鹭门毕雪佣许蕙塍竺个园严琴帆诸君子郑桐峰朱秋田两同年用坡公监试呈诸试官韵 清 · 何绍基
押寝韵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十
乘轺出国门,适馆费官廪。
糗脯饫君恩,粗粝失天禀。
行经豫楚会,俱庆年谷稔。
晴避热日眠,雨看高云饮。
学画烟满幅,敲诗墨涸沈。
顾惟使职专,黔士待甄品。
瓦缶欺琴钟,芝兰忌薋荏。
淬心苟未莹,鉴物何由审。
牂州皇化洽,无谓细已甚。
农功勤水庸,蚕织富山锦。
士职讵独疏,金玉沙砾碜。
吾闻骏骨收,驽驾励踔踸。
又闻阳律奏,幽谷脱寒凛。
六经日堂堂,百家云淰淰。
文章有根果,至味薄枣椹。
诸君委簿书,暂喜联屦衽。
勤诹稽古彦,仰荅当宁朕。
王事资贤劳,私愿阻来谂。
笙磬有同音,昌歜无独饪。
论议化言卜,颠倒防宋沈。
雨乘秋气烦,聊可扪腹寝。
文字一追寻,肝肺苦磨锓。
午静鸟飞寂,镫深蛩语噤。
念彼白袍人,何自亲杯枕。
论事劄子第三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昌谷集》卷一三
某章句书生,习举子之文,以窃科第。生于畎亩间,粗知田夫红女艰苦。出而为吏,勤勤恳恳,期无负于廪稍而已。古今之大义,中外之正统,独于书传见之。足迹不及于边陲,议论不列于军旅。一旦大开幕府,而使之与议于其间,知不足以称塞矣。以为不可而避之耶,则近制之所禁也;知其不可而强为之耶,则夙志之所不安也。旦旦而思之,昏暮以继之,求无负于知己者,惟有避贤一说,庶可以自赎也。窃意诸府之所辟召,边面之所繁使,众所共知,固已有得人之贺矣。其有荐书之所未及,除命之所未至,而其人才皆倍蓰于某者,不知其几,乃或安居家食,从容内地。当此之时,颇而不称,请略数其十馀,而其他可得概见也。前知抚州杨方新、知惠州陈孔硕、知德庆府刘爚、知浔州廖德明、新知常德府唐彪、前衡州通判潘涓、新赣州通判袁燮、新全州通判陈武、广西运干柴中行、衡州教授李肃、前襄阳府教授李燔、前赣县尉吴柔胜,或与之深交,或得于见闻,其学皆通于古义,其用皆达于时宜。使之赞幕中之辩,必有所补。此特举其大端,而某之所欲言者,不止此也。伏惟经纶之暇,少䌷绎而选用之,审知不谬,无面谩之愆,则不肖晚生承流宣化于照临之下,竭尽驽力,牧养小民,亦可以为保障也。愚诚如此,惟执事者察之。
三器歌 其一 粤鼓(广州波罗江上南海神庙有铜鼓二人者面五尺脐隐起高州林霭得之峒户以献节度使郑絪絪窴诸庙小者杀大者五之一从浔州滩涌出者每岁二月上壬土人击以乐神民有疾祷于庙亦击之三川百粤亦皆有鼓相传鼓初成时悬于庭宰牲置酒子女繁会出金银钗叩之纳诸主者目曰都老有雠怨相攻则鸣鼓集众蜀鼓直牛千苗民得之雄视一方蛮俗如此而制铜为鼓则莫知其所由来考之南齐书广汉什邡人段祚以錞于献始兴王鉴高三尺六寸六分围三尺四寸圆如筒色黑如漆甚薄上有铜马以绳系马去地尺馀灌之以水又以器盛水于下以芒当心跪注錞于以手振芒则其声如雷今鼓制与錞于等而来自粤盖蛮仿錞于而为之或以为伏波平交诸葛渡泸皆制鼓是殆不然伏波毁鼓为马非铸鼓也) 清 · 李锴
押词韵第三部
群蛮蠢蠢天不遗,跂行喙息南交垂。
动物有生即有受,蜂虿顺性皆良知。
古之王者大无外,有汉始拓西南夷。
夷德反覆服叛数,用牛马视唯羁縻。
五溪毒淫骆越悍,新息虎节尝行师。
雷霆震惊百蛮詟,爰得铜鼓声天威。
范之为马马龙立,馀鼓千载犹灵奇。
继其事者丞相亮,德音荡涤宣泸微。
荒陬穷徼靡不振夔,三千里安足多(。叶移黄帝内传帝,伐蚩尤玄女为帝。制夔牛鼓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里。)王诛剪物不尽物,二轨实与天同规。
迄今蛮种遂滋育,远物若鼓时凭之。
深腔洞底面纸薄,四兽蹲伏如盘螭。
海鱼天马重隐起,宝网细界金蚕丝。
斑淹丹碧古色湛,玄冰凝结灵鼍皮。
吾闻土蚀金则哑,试一弹指轰惊雷。
夫谁呵护乃至此,无乃魍魉无支祁。
呜呼鼓兮鼓兮汝在兹,摩挲我则有所思。
立吴芮为长沙王诏(高帝五年二月) 其一 西汉 · 汉高帝
出处:全汉文 卷一
故衡山王吴芮,与子二人兄子一人,从百粤之兵,以佐诸侯诛暴秦,有大功,诸侯立以为王。项羽侵夺之地,谓之番君。其以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立番君芮为长沙王(《汉书·高纪》下)。
缪南美墓志铭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九、《昌谷集》卷一九
缪南美既卒,有官业可书,其孤状其事,走介二千里,语昌谷曹某而乞铭焉。南美讳仲公,永嘉平阳人。举今世能文章,持正论,雌黄人物,未有多于永嘉者。知南美之事既近则详,不应远取。矧如状所云者,今大参雷公秉政号严重,顷持使者节,荐南美有操守,厌服士评。近将作监杨公简以时望主画诺永嘉,揭月旦道左,推许仁勇,不以属他人,事核而易载,可以取重。持此以谢其请,不为无说。迹其所以来有端绪,不可泥者。南美困顿场屋,得官暮景,归乡有善行,力不足以及物。主饶州乐平簿,当某令兹邑。调郴州推官,则某亦将输此道。檄来入幕,又当领帅事时。平生执吏鞅,仅有此三者。所至辄相值,值即志相偶。虽有能文章,持正论者,喜谈而乐道之,则必考而后言,质而后信,未必身亲履,心敬服,要且切如此。乐平弊于黠吏,以诡户愚百姓,丞簿不恻怛,反资以辨白直曲为囊橐,役法颠倒,祸及贫悴。长官者掣肘,不敢孰何。解后丞职有阙,南美兼领其事,议从所欲,削吏辈一切科配,绳以三尺,奸计不得行,协力著效,并诈冒七千馀家。邑庠举废养士,以教导居职,冠带济济,咸所推敬。明年奏名礼部,邑登善士既倍数常时,又多执经行辈。寇作于郴之属邑,稍及近郊,齐民或落其手,胁使执役。不幸而为官所捕,即以死坐。郡每夜骇,有职者不救去无几。南美恪居官次,赞画城守,又平谳无辜,不稍阿流俗。既群凶荡攘,遂与帅幕之议,淡然无营,不特求解职而已,引年自列,遂得致其事。仕涂颠末,宜莫悉于此。若乃有所未知,与所已知而未暇及者,于状有考,不可略也。鲁缪公之后以谥为氏,唐咸通中宦于闽,近择横阳之地而居者,其上世。有讳文珂者,其曾祖。讳敏,以收方腊功,补进武校尉,隐居不调者,其祖。讳从才、从广,补通州助教者,其考。自迪功郎迁从事郎,改承事郎者,其品官。由主簿以入郴幕,更帅幕者,其任职。生绍兴丁巳,卒嘉定壬申者,其享年。靖康死义,家有贤女黄氏先卒者,其配。以犹子奉命入继,曰伯垕者,其长子。曰梦岩、梦履、梦过者,其次子以至其季子。有家三人皆仕族,一在室者,其女。幼而未名,二人者,其孙。曰《清容俚藁》者,其所居轩名与所著集。曰亲仁乡燥溪之原者,其葬处。曰癸酉十二月壬寅者,其葬日也。昔与南美相处久,见其抚四子一律,又独为长子授室,不知其有非己生者。今状言云云,信其行著于家,声闻于乡,推之以了国事,厥有本末。状又言,其失所怙早,事所恃得欢心,从兄无间言。兄没则抚其嗣。与人交不随时冷暖,平居谨戒寡言笑,终日如对大宾。有某所未尽知者,即其所可见,以證其所未知,当如状不谬。又言乞铭本意,则又皆其治命,诸子不敢违,益不可辞也。乃铭之曰:
士患立志难,不患晚得官。患不吐其奇,不患官之卑。有志得行仁且寿,子学能文世其守。属纩牖下死不朽,呜呼南美无憾矣。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全汉文 卷十六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馀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锄耰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强弩不射。楚师深入,战于鸿门,曾无藩篱之艰。于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以三军之众,要市于外,以谋其上。群臣之不信,可见于此矣。子婴立,遂不寤。藉使子婴有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自缪公以来,至于秦王,二十馀君,常为诸侯雄。岂世世贤哉!其势居然也。且天下尝同心并力而攻秦矣。当此之世,贤智并列,良将行其师,贤相通其谋,然困于阻险而不能进。秦乃延入战而为之开关,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坏。岂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势不便也。秦小邑并大城,守险塞而军,高垒毋战,闭关据厄,荷戟而守之。诸侯起于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亲,其下未附,名为亡秦,其实利之也。彼见秦阻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罢,以令大国之君,不患不得意于海内。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为禽者,救败非也。
秦王足己不问,遂过而不变。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三主惑而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戮没矣。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钳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伤国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饰法设刑,而天下治。其强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诸侯从;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内畔矣。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馀岁不绝。秦本末并失,故不长久。由此观之,安危之统,相去远矣。野谚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已上《文选》为下篇)。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王、武王蒙故业,因遗册,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纵缔交,相与为一。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并韩、卫、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常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奉秦。秦有馀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卤,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秦王,续六世之馀列,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捶拊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堕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鐻,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然后斩华为城,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秦王既没,馀威振于殊俗。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而转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锄耰棘矜,非锬于句戟长铩也;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洁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已上《文选》为上篇)。
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乡风,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没,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强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敝。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止。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
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定者贵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夫寒者利示豆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乡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污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纪。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于戮杀者,正倾非也,是二世之过也(已上《文选》为中篇。《史记·秦始皇纪》。案《过秦论》相承分上中下三篇,以秦孝公以下为上篇,秦并兼诸侯为下篇,《史记》但为一篇,而次第全异,文亦小异,最为古本,今据录之。)。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文选卷五十一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横,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而延敌,九国之师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赂秦。秦有馀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国请伏,弱国入朝。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及至始皇,奋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蕃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始皇既没,馀威震于殊俗。然而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俛起阡陌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嬴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耰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白石山 宋 · 杨子春
七言绝句 押麻韵 出处:古今图书集成
晓餐沆瀣夕餐霞,更酹天浆咽月华。
日午道人犹未起,香风吹老古松花。
按:整理自《古今图书集成》浔州府部
西山洗石庵铭 宋 · 杨子春
四言诗 押荠韵 出处:古今图书集成
泠泠圣泉,渟滀迤瀰。
温洁如玉,芳甘如醴。
鲋涸可苏,疾病可洗。
按:整理自《古今图书集成》浔州府部
造祭服记 南宋 · 虞兟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四、嘉靖《淳安县志》卷一一
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羡乎黻冕,古之圣人重祭祀,尊神明,宁俭于己而不敢忽其所敬也。常人之情,衣敝履穿,出门不敢见大宾,事上帝则必斋戒沐浴,盖礼不可不谨其容也。今之士大夫平居服御织絺组縠,至极鲜丽,遇祭祀往往谩不加意,俎豆之不修,簠簋之不饰,仪服之未备弗问也。吾夫子之道衣被万世,虽蛮貊之邦行矣。春秋二祀,报本至微,或者以亵服见,或务一时茍简而诚不在焉。若是,则冠章衣逢者,曾蛮貊之不如也。淳之为邑,风鼓籥,月朔有奠,二丁有祭,服色敝烂,藻绘不章。后学虞兟学制斯邑,亟命改造,诸生骏奔在庭,执圭鞠躬如也,衣前后襜如也,趋进翼如也。勃如战色,足缩缩如有循,敬之又敬之也。夫如是,则服斯服矣,诚之不可掩如此。夫异时圣门言志,春服既成,舞雩咏归,蔼然有尧舜气象,端章甫,愿为小相,又当远在后尘。淳祐柒年秋八月,虞兟记。
上林赋 西汉 · 司马相如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六、全汉文 卷二十一、文选卷八
亡是公听然而笑曰:「楚则失矣,而齐亦未为得也。夫使诸侯纳贡者,非为财币,所以述职也;封疆画界者,非为守禦,所以禁淫也。今齐列为东藩,而外私肃慎,捐国踰限,越海而田,其于义固未可也。且二君之论,不务明君臣之义,正诸侯之礼,徒事争于游戏之乐,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胜,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扬名发誉,而适足以𦥕君自损也。
且夫齐楚之事又乌足道乎?君未睹夫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经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壄。汨乎混流,顺阿而下,赴隘狭之口。触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汹涌彭湃。滭弗宓汨,逼侧泌瀄。横流逆折,转腾潎洌。滂濞沆溉,穹隆云桡,宛潬胶盭。踰波趋浥,涖涖下濑。批岩冲拥,奔扬滞沛。临坻注壑,瀺灂霣坠。沈沈隐隐,砰磅訇磕。潏潏淈淈,湁潗鼎沸。驰波跳沫,汨濦漂疾,悠远长怀。寂漻无声,肆乎永归。然后灏溔潢漾,安翔徐回。翯乎滈滈,东注太湖,衍溢陂池。于是乎蛟龙赤螭,䱍䲛渐离。鰅鰫鰬魠,禺禺魼鳎。揵鳍掉尾,振鳞奋翼,潜处乎深岩。鱼鳖欢声,万物众夥。明月珠子,的皪江靡,蜀石黄碝,水玉磊砢。磷磷烂烂,采色浩汗,丛积乎其中。鸿鹔鹄鸨,驾鹅属玉。交精旋目,烦鹜庸渠。箴疵鵁卢,群浮乎其上。汎淫泛滥,随风澹淡。与波摇荡,奄薄水渚。唼喋菁藻,咀嚼菱藕。
于是乎崇山矗矗,巃嵷崔巍。深林巨木,崭岩嵾嵯。九嵏𡽱嶭,南山峨峨。岩陁甗锜,摧崣崛崎。振溪通谷,蹇产沟渎。谽呀豁閕,阜陵别岛。崴磈㟪廆,丘虚堀礨。隐辚郁㠥,登降施靡,陂池貏豸。沇溶淫鬻,散涣夷陆。亭皋千里,靡不被筑。掩以绿蕙,被以江蓠。糅以蘪芜,杂以留夷。布结缕,攒戾莎,揭车衡兰,槁本射干。茈姜蘘荷,葴持若荪。鲜支黄砾,蒋苧青薠。布濩闳泽,延曼太原。离靡广衍,应风披靡。吐芳扬烈,郁郁菲菲。众香发越,肸蚃布写,䁆薆咇茀。
于是乎周览泛观,缜纷轧芴,芒芒恍忽。视之无端,察之无涯。日出东沼,入乎西陂。其南则隆冬生长,涌水跃波。其兽则㺎旄貘犛,沈牛麈麋。赤首圜题,穷奇象犀。其北则盛夏含冻裂地,涉冰揭河。其兽则麒麟角端,騊駼橐驼。蛩蛩驒騱,駃騠驴骡。
于是乎离宫别馆,弥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阁。华榱璧珰,辇道纚属。步櫩周流,长途中宿。夷嵏筑堂,累台增成,岩窔洞房。頫杳眇而无见,仰橑而扪天。奔星更于闺闼,宛虹扡于楯轩。青龙蚴蟉于东葙,象舆婉僤于西清。灵圄燕于閒,偓佺之伦暴于南荣。醴泉涌于清室,通川过于中庭。盘石振崖,嵚岩倚倾,嵯峨㠍嶪,刻削峥嵘。玫瑰碧琳,珊瑚丛生。珉玉旁唐,玢豳文鳞。赤瑕駮荦,杂锸其间,晁采琬琰,和氏出焉。
于是乎卢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楟奈厚朴。梬枣杨梅,樱桃蒲陶。隐夫薁棣,荅遝离支。罗乎后宫,列乎北园。貤丘陵,下平原。扬翠叶,扤紫茎。发红华,垂朱荣。煌煌扈扈,照曜钜野。沙棠栎槠,华枫枰栌。留落胥邪,仁频并闾。欃檀木兰,豫章女贞。长千仞,大连抱。夸条直畅,实叶葰楙。攒立丛倚,连卷欐佹。崔错癹𩨒,坑衡閜砢。垂条扶疏,落英幡纚。纷溶箾蔘,猗狔从风。藰莅芔歙,盖象金石之声,管籥之音。偨池茈虒,旋还乎后宫。杂袭累辑,被山缘谷,循阪下隰,视之无端,究之无穷。
于是乎玄猿素雌,蜼玃飞𧕫,蛭蜩蠼猱,獑胡豰蛫,栖息乎其间。长啸哀鸣,翩幡互经,夭蟜枝格,偃蹇杪颠。隃绝梁,腾殊榛,捷垂条,掉希间。牢落陆离,烂漫远迁。
若此者数百千处,娱游往来,宫宿馆舍。庖厨不徙,后宫不移,百官备具。
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乘镂象,六玉虬。拖蜺旌,靡云旗。前皮轩,后道游。孙叔奉辔,卫公参乘。扈徒横行,出乎四校之中。鼓严簿,纵猎者,河江为阹,泰山为橹。车骑雷起,殷天动地。先后陆离,离散别追。淫淫裔裔,缘陵流泽,云布雨施。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罴,足壄羊。蒙鹖苏,绔白虎。被班文,跨壄马。陵三嵏之危,下碛历之坻。径峻赴险,越壑厉水。椎蜚廉,弄獬豸。格虾蛤,鋋猛氏。羂騕袅,射封豕。箭不苟害,解脰陷脑。弓不虚发,应声而倒。
于是乘舆弭节徘徊,翱翔往来。睨部曲之进退,览将帅之变态。然后侵淫促节,倏夐远去。流离轻禽,蹴履狡兽。轊白鹿,捷狡兔。轶赤电,遗光耀。追怪物,出宇宙。弯蕃弱,满白羽。射游枭,栎蜚遽。择肉而后发,先中而命处。弦矢分,艺殪仆。
然后扬节而上浮,凌惊风,历骇猋,乘虚无,与神俱。躏玄鹤,乱昆鸡。遒孔鸾,促鵔鸃。拂翳鸟,捎凤凰。捷鹓雏,掩焦明。
道尽途殚,回车而还。消摇乎襄羊,降集乎北纮。率乎直指,晻乎反乡。蹶石阙,历封峦。过鳷鹊,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西驰宣曲,濯鹢牛首。登龙台,掩细柳。观士大夫之勤略,均猎者之所得获。徒车之所轥轹,步骑之所蹂若,人臣之所蹈籍。与其穷极倦𠙆,惊惮詟伏。不被创刃而死者,他他籍籍。填坑满谷,掩平弥泽。
于是乎游戏懈怠,置酒乎颢天之台,张乐乎胶葛之宇。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虡。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巴渝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颠歌。族居递奏,金鼓迭起。铿鎗闛鞈,洞心骇耳。荆吴郑卫之声,《韶》《濩》《武》《象》之乐,阴淫案衍之音。鄢郢缤纷,激楚结风。俳优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娱耳目乐心意者,丽靡烂漫于前,靡曼美色。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娴都。靓妆刻饰,便嬛绰约。柔桡嫚嫚,妩媚孅弱。曳独茧之褕绁,眇阎易以恤削。便姗嫳屑,与俗殊服。芬芳沤郁,酷烈淑郁。皓齿粲烂,宜笑的皪。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于是酒中乐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朕以览听馀閒,无事弃日。顺天道以杀伐,时休息于此。恐后叶靡丽,遂往而不返,非所以为继嗣创业垂统也』。于是乎乃解酒罢猎,而命有司曰:『地可垦辟,悉为农郊,以赡萌隶,隤墙填堑,使山泽之人得至焉。实陂池而勿禁,虚宫馆而勿仞。发仓廪以救贫穷,补不足。恤鳏寡,存孤独。出德号,省刑罚。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与天下为更始』。
于是历吉日以斋戒,袭朝服,乘法驾,建华旗,鸣玉鸾,游于六艺之囿,驰骛乎仁义之涂。览观《春秋》之林,射《狸首》,兼《驺虞》。弋玄鹤,舞干戚。载云䍐,掩群雅。悲《伐檀》,乐乐胥。脩容乎《礼》园,翱翔乎《书》圃。述《易》道,放怪兽。登明堂,坐清庙。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内,靡不受获。于斯之时,天下大说,乡风而听,随流而化,芔然兴道而迁义。刑错而不用,德隆于三王,而功羡于五帝。若此,故猎乃可喜也。
若夫终日驰骋,劳神苦形。罢车马之用,抏士卒之精。费府库之财,而无德厚之恩。务在独乐,不顾众庶。忘国家之政,贪雉兔之获。则仁者不繇也。从此观之,齐楚之事,岂不哀哉!地方不过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垦辟,而人无所食也。夫以诸侯之细,而乐万乘之侈,仆恐百姓被其尤也」。于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廗,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讳,乃今日见教,谨受命矣」。
题窗前松竹因自号松竹主人 元 · 胡天游
王官鳞鳞,多士振振。
主人开窗,如见大宾。
有琴无弦,歌以娱客。
清风徐来,如和金石。
停歌推琴,请为客箴。
毋爽尔节,毋虚乃心。
客谢主人,勿剪勿伐。
同坚岁寒,誓保霜雪。
九怀 其九 株昭 西汉 · 王褒
悲哉于嗟兮,心内切磋。
款冬而生兮,凋彼叶柯。
瓦砾进宝兮,捐弃随和。
铅刀厉御兮,顿弃太阿。
骥垂两耳兮,中坂蹉跎。
蹇驴服驾兮,无用日多。
修洁处幽兮,贵宠沙劘。
凤皇不翔兮,鹑鴳飞扬。
乘虹骖蜺兮,载云变化。
鹪䳟开路兮,后属青蛇。
步骤桂林兮,超骧卷阿。
丘陵翔舞兮,溪谷悲歌。
神章灵篇兮,赴曲相和。
余私娱兹兮,孰哉复加。
还顾世俗兮,坏败罔罗。
卷佩将逝兮,涕流滂沲。
乱曰:皇门开兮照下土,株秽除兮兰芷睹。
四佞放兮后得禹,圣舜摄兮昭尧绪,孰能若兮愿为辅。
浔州 明 · 孙承恩
押阳韵
畏途何崎岖,落日江水黄。
举头见浔州,孤城倚高岗。
萧条市衢静,莽莽篱落荒。
山田废不耕,四野多豺狼。
边臣劳辑柔,寇盗蔑纪纲。
感事增唏嘘,悄悄情内伤。
两岸击刁斗,竟夕严堤防。
喧声不能寐,起视明星光。
曈曈晓色动,山鸟鸣且翔。
扬舲复前征,望望关山长。
越裳献白雉赋(以周德方兴远夷入贡为韵) 唐 · 谢观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五十八
憬彼越裳。南之一方。感皇化于蛮貊。献白雉于周王。原夫获皎洁之姿。奉鸿私之德。闭灵质于雕玉。驰星使于绝域。夕辞南土。形迷夜月之光。晓向北风。影混朝霜之色。嗟乎。跋涉空阔。江山阻修。途程万里。星岁几周。过吴门而练影光透。染曹风而麻衣色浮。然后达成周之大廷。陈本国之所执。历雉门而捧进。随鸿胪而坌入。俯雕题而就位。拱疏趾以前集。利觜玉植。修领缟戢。风摇细尾。当轩而练带长垂。日照轻毛。在手而雪花孤立。懿其耿介无比。贞明可称。距列瑶刺。身摛鹤翎。徘徊而隙驹其转。奋迅而振鹭将兴。其净珉洁。其神露凝。皎皎敷粉。亭亭卓冰。自禀时清之化。诚非日浴之能。勿以臣之贱。所献无徵。勿以禽之微。所来自远。蒙恩覃而化及。似风行而草偃。是以赍此嘉瑞。唯忧后时。欲以明诚上答。敢以遐阻为词。作献靡辽东之豕。不缁殊墨子之丝。一以见泽兼鸟兽。一以彰德被蛮夷。王乃愀然色动。沉然念兹。发明南国之忠。汝之远矣。举奏殊方之瑞。予甚嘉之。方知雉之洁兮可珍。士之洁兮殊众。可珍犹尚于夷俗。殊众可标于岁贡。傥援引而不遗。愿举白之一送。
讨巢贼檄 唐 · 郑畋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七
凤翔陇右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京西诸道行营都统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郑畋。移檄告诸藩镇郡县侯伯牧守将吏曰。夫屯亨有数。否泰相沿。如日月之蔽亏。似阴阳之愆伏。是以汉朝方盛。则莽卓肆其奸凶。夏道未衰。而羿浞骋其残酷。不无僭越。寻亦诛夷。即知妖孽之生。古今难免。代有忠贞之士。力为匡复之谋。我国家应五运以承乾。蹑三王之垂统。绵区饮化。匝宇归仁。十八帝之嘉猷。铭于神鼎。三百年之睿泽。播在人谣。加以政尚宽宏。刑无枉滥。翼翼勤行于王道。孜孜务恤于生灵。足可传宝祚于无穷。御瑶图于不朽。近岁螟蝗作害。旱暵延灾。因令无赖之徒。遽起乱常之暴。虽加讨逐。犹肆猖狂。草贼黄巢。奴仆下才。豺狼丑类。寒耕热耨。不励力于田畴。媮食靡衣。务偷生于剽夺。结连凶党。驱迫平人。始扰害于里闾。遂侵凌于郡邑。属以藩臣不武。戎士贪财。徒加讨逐之名。竟作迁延之役。致令滋蔓。累有邀求。圣上爱育情深。含宏道广。指万方而罪已。用百姓以为心。假以节旄。委之藩镇。冀其悛革。免困疲羸。而殊无犬马之诚。但恣虫蛇之毒。剽掠我征镇。覆没我京师。凌辱我衣冠。屠残我士庶。视人命有同于草芥。谓大宝易窃如奕棋。而乃窃据宫闱。伪称名号。烂羊头而拜爵。续狗尾以命官。燕巢幕以誇安。鱼在鼎而犹戏。殊不知五侯拗怒。期分项羽之尸。四冢既成。待葬蚩尤之骨。犹复广侵田宅。滥渎货财。比溪壑以难盈。类乌鸢而纵攫。芒芒赤县。仅同夷貊之乡。惴惴黔黎。若在狴牢之内。固以人神共怒。行路伤心。畋谬领藩垣。荣兼将相。每枕戈以待旦。常泣血以忘餐。誓与义士忠臣。共剪狐鸣狗盗。近承诏命。会合诸军。皇帝亲御六师。即离三蜀。霜戈万队。铁马千偫。雕虎啸以风生。应龙骧而云起。淮南高相公。会关东诸道。百万雄师。计以夏初。会于关内。畋与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秦州节度使仇公遇等。已驱组练。大集关畿。争麾陇右之蛇矛。待扫关中之蚁聚。而土番党项。已久濡皇化。深愤国雠。愿以沙漠之军。共济荡平之捷。此际华戎合势。藩镇连衡。旌旗焕烂于云霞。剑戟晶荧于霜雪。莫不持绳待试。贾勇争先。思垂竹帛之功。誓雪朝廷之耻。矧兹残孽。不足殄除。况诸道世受国恩。身縻好爵。皆贮匡邦之略。咸倾致主之诚。自函洛搆氛。銮舆被敌。莫不指铜驼而眦裂。望玉垒以魂销。闻此勤王。固宜投袂。更希愤激。速殄寇雠。永图社稷之勋。以报君亲之德。迎銮反正。岂不休哉。
故左朝奉郎前知浔州董公墓志铭(隆兴二年闰十一月)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五、《卢溪文集》卷四四
董氏于吉州为显姓,世居永丰县,其族繁衍,时有闻人。公之曾祖讳洙,擢进士第,为桂州观察推官。祖讳师范,右朝奉郎。考讳唐,赠右中奉大夫。公讳观,字坦叔。幼孤,能致其孝于母。稍长,慨然有志于学,欲自奋以荣其亲,弃赀产勿问,委昆弟以养母。年未冠,藐然孤童,徒步入东京。闻有太学者近天子之居,天下豪英俊杰鼓箧其中,公一试而入焉。时方重经术,往往脱传注而得经旨于文字之外,学成尝与太学荐名。会三舍法遍行海内,太学生悉归本郡从里选,以兴于学,公复以乡举贡于礼部。试不得志,自是以经术教导乡闾,族人子弟皆从之游。有以文章廷试魁天下士为状元,不数年遂参大政者,亦公之侄也,可谓盛矣。宣和甲辰,公始登进士第,调舒之太湖尉。值丁进之乱,官吏皆避匿,公独陈讨贼之策于提点刑狱马公,勒弓手与州兵会,卒杀丁进。马公上其状,以功循文林郎,又改宣义郎。秩满,道中复闻李成钞劫行旅,百姓奔亡,至江不得渡。公告急于彭泽令,得舟以济,复回舟渡奔亡者,渡绝而贼旗至,人咸以再生德之。后知南安军南康县、临江军新淦丞,以朝奉郎知浔州,所至皆有治绩。浔州罢归,筑室郡城之东,有江山之乐,不复出仕,遂致其政以终老焉。公虽不大显用于时,退居江上犹二十年,未尝一日戚戚于怀。遇今上即位,转朝请郎,赐紫金鱼袋,享安佚之荣,亦人生之所难得也。寿八十有六,忽呼儿孙如平时,训以勿负堕,即奄忽而终,隆兴二年七月二十九日。公初娶曾氏,再娶许氏。子男二人,皆曾氏所生:长曰逢吉,早亡;次曰膺,右从事郎、知融州融水县。女一人,嫁进士曾弥高。孙五人:长曰伯璋,逢吉子也;次曰聘,曰珏,曰瑰。曾孙八人,大猷、大雅、大节、大亨、大受、大任、大成、大明。是岁闰月九日葬公于新淦县扬名乡慕善里金刚山之原。其孤以兴化太守张景纯状公之行事来乞铭,铭曰:
公以孤藐,振拔崎岖,徒步千里,登名天衢。初仕得尉,邑当太湖。大盗猝起,官僚四逋。公独建议,卒擒凶渠。有材如此,未尽发舒。时莫能用,宜有后欤!
庄献明肃皇后恭谢太庙 其二 六州 宋 · 无名氏
炎灵永。
长乐助文明。
居靖懿,敷皇化,四海升平。
慈是宝、万物怀生。
耀德不观兵。
大治欢声。
金辂饬、藻卫天行。
春色满皇京。
登歌清庙,神祗顾飨,瑄玉纯精。
亿万载持盈。
膺天贶。
尤祥纷委来呈。
木连芝三秀,玉烛协和平。
仲春月、万杏初荣。
整羽卫葱衡。
亲款神明。
九韶叠奏罄箫笙。
上以继咸英。
黄流玉瓒,殊庭肸蚃,宸仪回复,景祐遍寰瀛。
答徐懋功书(三)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北溪大全集》卷三四
外日承喻及世俗风波,有谮言之入于百里者,不审其然邪?此无他,皆由未知心事之故尔。大抵世俗耳闻目见,口诵心惟,是非美恶,好恶轻重,只是流俗一种见解,初不识古之士君子用心为如何。不识古士君子之用心,由其不识圣贤学问功夫之所在。圣贤学问,功用之大,极于弥纶天地,化育万物,而其用功之至切至要处,惟在于此心。此心寂而静则有直内之敬,感而通则有方外之义,体未发则卓然存大本之中,用既发则粹然达中节之和,在吾身主宰。入而处己则不愧屋漏,不欺闇室,肃肃乎上帝之临汝。出而应接则如见大宾,如承大祭,兢兢乎不敢有一念之忽。视不妄视,而视必思明;听不妄听,而听必思聪;言不妄言,而言必忠;行不妄行,而行必谨。足容必重,而不妄履;手容必恭,而不妄举;口容止,而不妄欬;色容庄,而不妄笑;头容直,而颈必中;气容肃,而屏不息。山立而扬休,声律而身度,而其所以为戒谨恐惧、提撕警觉,常惺惺乎一敬者,盖又贯动静、显微,彻表里、终始,而无顷刻丝忽之容有间断。志于古学者,平日用功盖如此。虽未敢望圣人之纯亦不已,常必勉为,君子之自强不息,一有非礼之稍干吾防,则亟察而克去之;一有私意之微动其几,则早觉而剿绝之日惟切切自攻其恶,无攻人之恶,乐取人善,于已闻人之过,如闻父母之名,凡其磨砻剔刮,直欲使吾胸中光明莹净,洒如光风霁月,日用浑是天理流行,无一点障翳,尚何有世俗相毁相訾、相倾相陷等猥琐污陋气习?此岂不为妄言、妄动之大,非礼、私意之尤者乎?所谓戒谨恐惧、提撕警觉之功者,至此何在?宁不重为吾心事之累,吾天理之玷乎?若世俗颠迷于颓波之中,心灵昏昏,莫克主宰,体用动静,无复准则,目随物视,耳随物听,行信足步,言信口说,面对人谈,欲猝取其舌;貌与人笑,欲阴刿其肝。贵利如珠玑,刈义如草芥,上下同一习惯矣。不曾此等学问工夫,不曾知学古君子平日用心之如是,谓其饥食渴饮,与人同也,冬裘夏葛,与人类也。意其心度识趣,与世俗人一等,则世俗所谓相毁相訾、相倾相陷等气习,例以为常情,俱不免。故谮者之言易入,而听者之惑易深,此无足怪,亦无足憾,无足为解析,无足为芥蒂也。何者?此吾外无预吾内也,吾惟尽吾分内之所当然。事官长惟知尽吾恭而已,不知官长怒我之有无轻重;交僚友惟知尽吾信而已,不知僚友挤我之有无浅深。凡在内者,一毫未有尽,则为吾愧;而在外者,于我无加损,吾无容心焉。《论语》所谓「人不知而不愠」,《易》所谓「不见是而无闷」,正此其境也。故于此,益有以密吾恐惧修省之功,增吾之德而熟吾之仁,是又为吾进学之益也,何病焉?某沿檄此来,盖尝讲道矣,而知心者绝少,幸吾友臭味相投,可与晤语。而相聚日浅,恐亦未知心曲精微严密之功,因此略道其梗槩,以为切磋之资,庶几发轫取舍之分白,得以相期一意于圣贤高明正大之域之归,而世俗猥琐污陋之蹊径,不在论也。惟其勉之,千万之幸,千万之望!